批判精神科醫師的基督信仰實踐
The Christianity practice of a critical psychiatrist
教會想要拯救罪惡的人心,改變人的靈魂,靠著接受耶穌的救恩,成為蒙恩的罪人,日後謹守神聖的敬虔生活。在教會裡面有人會透過禱告,內在醫治,或全人醫治,讓聖靈來醫治(spiritual healing)「人性上的軟弱」,期待人與神的關係合好,讓生命可以歸回神。
若是要以信仰的角度去面對「罪人在世上的行為」、「人的罪行與犯罪的心」,這些終究都是要在末日回到上帝面前接受審判。至於教會牧師的角色,教導信徒遵守神的道,並不是要定人的罪,「世人都犯了罪,唯虧欠神的榮耀」。
當教會的立場認為同志的性慾望是肉體的軟弱,放縱情慾,需要靠聖靈的力量來改變,不是心理疾病,所以也不需要依靠醫療協助。當我們採取了這樣的視框之後,同志基督徒可能也就沒有辦法再靠近上帝了,他們的生命故事同樣也就沒有辦法出來了,這就是理解的限制。
基督徒精神科醫師當然樂意盡到傳福音的角色,但是病人並沒有準備好,反而是強加一項屬於你個人的信仰價值觀,如同對於正處於憂鬱症的病人,面對婚姻中的困境來諮詢醫師的意見,不假思索的就把個人的信念價值觀回應在病人身上,這就變成了治療的倫理命題。基督徒精神科醫師不宜為了傳福音,把自己看為重要的福音真理,強行推銷在門診要病人改信耶穌,經過這樣一提,反而是讓信任醫師的病人,心情上的起伏受到影響,心想到底要不要聽這位醫師的勸告?
我認為應該是回到「說故事的人」身上,進到他們的生命脈絡之中,理解他們的受苦(distress)。至於他們最不需要的,應該就是醫師的個人價值觀上的建議。我們只是協助他們整理並且說出自己的想法,包括內在的衝突,讓個案的故事性出得來。
以「敘說為基礎的醫學」(NBM),就是要讓「病人說故事,當醫師聽完了故事之後,試著做詮釋」,可能是詮釋「病史」或是詮釋「診斷」。Greenhalgh ( 1999) 認為以「敘說為基礎的醫學」的敘說取向,在於詮釋的動作(the act of interpretation)與創造新的意義(the creation of meaning)。EBM及NBM兩種方式並不是互斥,而是可以同時存在的,並沒有明顯的界線,而是流動的。敘說的真正價值在於能夠創造一種「脈絡化執業的可能性」(potential to contextualize practice)。
我不認為「同志」需要被放在是不是「疾病」(disorder)的視框來檢視,DSM過度將很多的行為問題給病態化,醫療化。我也不認為教會需要以「性行為」的方式來檢視一位願意相信耶穌救恩的信徒。我認為同志問題不在於「是否為疾病」,不是性行為上的「是非對錯」,而是他們生命故事中的「流離失所」。
性別認同的衝突,如果又加上信仰認同的衝突,讓人陷入更深刻的罪惡感之中,生命找不到出口,沒有自由,受到更多的綑綁,痛苦在於無法現身,如此慾望只能流竄在陰暗的四處,勢必又得要流離失所了。
我努力傾聽受苦中的生命,讓他們長出主體性的力量,得以面對性別的困境,協助處理臨床上已經出現的憂鬱症狀、失眠、情緒障礙等症狀的緩解,
他們需要被友善的接待,接納他們生命中的困境,社會理應有能力去包容差異(capacity to contain),這是愛弟兄的表現。
我不願意帶著「有色眼光」或是「內在偏見」的姿態,我並沒有要救贖他們的生命,因為那是「上帝的工作」。「耶穌來,是要讓人得生命,而且得的更豐盛」。至於我所能做的,只是「陪伴、傾聽、理解、協助減少痛苦、給於必要的藥物」,也就是good enough empathy。面對流離失所的同志,我能夠做的是堅持努力去提供了一個「可以靠近性的空間」。
作者:吳台齡(以台語發表於2012年3月25日成大 : 當我們同在異起 研討會 )。全文連結請點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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